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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園雜記摘抄  (明)陸容 撰

  菽園雜記摘抄一

  菽園雜記摘抄二

  菽園雜記摘抄三

  菽園雜記摘抄四

  菽園雜記摘抄五

  菽園雜記摘抄六

  菽園雜記摘抄七

  ●菽園雜記摘抄一

  陸容

  朝廷每端午節賜朝官喫糕糉於午門外酒數行而出文職大臣仍從 駕幸後苑觀武臣射柳事畢皆出 上迎 母后幸內沼看划龍船砲聲不絕葢宣德以來故事也丙戌歲礟聲無聞人疑之後聞供奉者云是日內官奏放礟 上止之云酸子聞之便有許多議論也 上之顧恤人言如此可以仰見 聖德矣

  奉天門常朝御座後內官持一小扇金黃絹以褁之嘗聞一老將軍云非扇也其名卓影辟邪永樂間外國所進但聞其名不知為何物也

  嘗聞尚衣縫人云 上近體衣俱松江三梭布所製 本朝家法如此 太廟紅紵絲拜裀立腳處乃紅布其品節又如此今富貴家佻■〈亻達〉子弟乃有以紵絲綾段為袴者暴殄過分甚矣

  近見洪武四年御試錄總提調中書省官二人讀卷官祭酒慱士給事中脩撰各一人監試官御史二人掌卷受卷彌封官各主事一人對讀官司丞編脩二人搜檢懷挾廵綽監門所鎮撫各一人禮部提調官尚書二人次御試策題又次恩榮次第云洪武四年二月十九日廷試二十日午門外唱名張掛黃榜奉天殿欽聽宣諭同日除授職名於奉天門謝恩二十二日錫宴于中書省二十三日國子學謁先聖行釋菜禮第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授員外郎第二名第三名授主事第二甲一十七名賜進士出身俱授主事第三甲一百名賜同進士出身俱授縣丞姓名下籍狀與今式同國初制度簡畧如此今進士登科錄首錄禮部官奏 殿試日期合請讀卷及執事官員數進士出身等第 聖旨俞允謂之玉音次錄讀卷提調監試受卷彌封掌卷廵綽印卷供給各官職名又次錄三月一日諸貢士赴內府殿試 上御奉天殿 親試策問

  三日早文武百官朝服錦衣衛設鹵簿于丹陛丹墀內 上御奉天殿鴻臚寺官傳 制唱名禮部官捧黃榜皷樂導出長安左門外張掛畢順天府官用傘葢儀從送狀元歸第四日賜宴於禮部宴畢赴鴻臚寺習儀五日賜狀元 朝服冠帶及進士寶鈔六日狀元率諸進士上表謝恩七日狀元諸進士詣先師孔子廟行釋菜禮禮部奉請命工部於國子監立石題名朝廷或有事則殿試移他日謂之恩榮次第又次錄進士甲第第一甲三人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賜同進士出身每人名下各具家狀最後錄第一甲三人所對策其家狀式姓名下云貫某府某州某縣某籍某生治某經字某行幾年幾歲某月某日生曾祖某祖某父某母某氏祖父母父母俱存曰重慶下父母俱存曰具慶下父存母故曰嚴侍下父故母存曰慈侍下父母俱故永感下兄某弟某娶某氏某處鄉試第幾名會試第幾名

  予奉命犒師寧夏內府乙字庫關領軍士冬衣見內官手持數珠一串色類象骨而紅潤過之問其所製云太宗皇帝白溝河大戰陣亡軍士積骸徧野 上念之命收其頭骨規成數珠分賜內官念佛冀其輪回又有頭顱深大者則以盛淨水供佛名天靈盌皆胡僧之教也

  予使跡所及歷趙秦伊周四王府朝見日皆有宴惟秦王親宴於承運門品饌豊盛餘皆長史陪宴賓舘成禮而巳聞秦王之母太妃陳氏賢而且嚴每朝使至必令王出宴云非惟見爾敬重朝廷好言好事亦得見聞若在宮中不過與婦人相接而巳實有何益酒殽巳具必令人舁入觀之如不佳典膳廚役皆受撻辱王之所以無失禮賓客者由太妃之賢也

  各鎮戌鎮守內官競以所在土物進奉謂之孝順陜西有木實名搵桲肉色似桃而上下平正如柿其氣甚香其味酸澁以蜜制之歲為進貢然終非佳味也太監王敏鎮守陜西時始奏罷之省費頗多敏本漢府軍餘善蹋鞠 宣廟愛而閹之常熟知縣郭南上虞人虞山出軟栗民有獻南者南亟命種者悉拔去云異日必有以此殃害常熟之民者其為民遠慮如此因類記之

  環慶之墟有塩池產鹽皆方塊如骰子色瑩然明徹葢即所謂水晶塩也池底又有鹽根如石土人取之規為盤盂凡煮肉貯其中抄勻皆有鹹味用之年久則日漸銷薄甘肅靈夏之地又有青黃紅鹽三種皆生池中

  陜西布政司本唐宰相府前堂屏扆後有方石池中刻波浪紋云是宰相冰果之器後堂簷下有一石池中地稍高四周有走水渠云是宰相用以割羊又有釘官石石理中斷釘歷歷可見云唐舉子以此自占凡釘入者終身利達不入者不利往往有驗云

  正統己巳 車駕蒙塵虜勢甚熾羣情騷然太監金英集廷臣議其事眾囁嚅久之翰林徐珵元玉謂宜南遷英甚不以為然適兵部尚書于謙奏欲斬倡南遷之議者眾心遂决 景皇帝既即位意欲易儲一日語英曰七月初二日東宮生日也英叩頭云東宮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日 上為之默然葢 上所言者謂懷獻英所言者謂 今上也意與獻陵之對正相似珵後改名有貞

  陜西環縣界有唐時木波合道等城遺址志書以為范文正公守環時所築嘗考之唐德宗興元十三年二月集方渠合道木波三城邠寧節度使楊朝晟之力也文正公或因其舊址而修築之故云

  溫泉在臨潼縣驪山北麓即唐之華清宮故址山上有玉女祠乃其發源處唐時每歲臨幸宮殿壯麗今惟此池存焉上覆屋數楹四周甃以甓石其水寒煖適調清徹可鑑絲髮湯泉若句容宣府遵化等處亦有之其佳勝宜莫如此然以官府掌之非貴宦無由得浴其外別引泉為男女混堂二處則居民共之

  居庸關外抵宣府驛逓官皆百戶為之陜西環縣以北抵寧夏亦然葢其地無府州縣故也然居庸以北水甘羙穀菜皆多環縣之北皆鹻地其水味苦飲之或至泄利驛官於冬月取雪實窖中化水以供上官尋常使客罕能得也

  吾蘓陳僖敏公鎰為都御史廵撫陜西時用法寬平臨事簡易數年間雨晹時若年穀屢登民信愛之以其羙髯鬣呼為鬍子爺爺嘗以議事還朝民訛傳得代遮道借留者數千人公諭以當復來始稍稍散去及其復來焚香迎候亦然民父母及身有疾者發願為公舁轎則不事醫藥祈禱輒愈一出行臺人爭舁之雖禁之不息也及公去有畫像事之者其得民如此代公者欲懲其弊而濟之以猛識者亦以為宜然民雖陽畏而陰實怒之且旱潦相仍邊事日作非復昔時之氣象矣故善論公者以為非但其德有以惠乎民而其福之庇乎民者亦慱矣

  陜西都指揮司整幼嘗結數惡少為義弟兄一人受挫則共力復仇整嘗擊殺一人於都市歌樓主家執之不力被脫去乃執其與劉某於官究整所在劉曰我實殺之非整也眾証為整劉自認益堅法司不能奪乃論死後得末减發充遼東三萬衛軍整德之每歲供其軍貲時整有老母故劉誣代之古之俠士不能過也

  太監牛玉之敗南京六科給事中王徽等因上疏言宦官干政專權置立私宅等事皆 祖宗時所無請一切禁革之其言讜直切中時弊徽等各調任遠州判官天下之士莫不慕其風釆徽字尚文南京人丙戌歲予犒師寧夏過寧州聞判官李某數中人問及此事李云始謀於王淵志默志默恐同寮有進止者乃焚香告天以為盟奏本則各草一通俱送尚文以備釆取若為首則六科以次列名不容退避盖舊規也志默紹興山陰人謫四川茂州判官予以此舉徽擅其名而淵之力居多故表著之

  陜西城中舊無水道井亦不多居民日汲水西門外參政余公子俊知西安府時以為關中險要之地使城閉數日民何以生始鑿渠城中引灞滻水從東入西出環甃其下以通水其上仍為平地迤邐作井口使民得以就汲此永世之利也

  西嶽華山西鎮吳山皆在陜西境內載在祀典而西安又有五嶽廟陳僖敏廵撫時既不能毀而又奏請重脩之失禮甚矣况勞民傷財在所得巳此不學之過也

  水東日記云世稱警悟有局幹人曰乖覺于兵部奏內常用之然未見所出乃引韓退之羅隱乖角字以為與今乖覺意正相反盖奏詞移文間用方言時語不必一一有出也今之所謂乖即古之所謂黠黠豈羙德哉韻書訓乖云戾也背也離也凡乖者必與人背離如與人相約諫君劾姦死難稍計利害則避而違之以自全反謂不違者為癡此正所謂乖角耳

  正統丙辰狀元周旋溫州永嘉人聞閣老預定第一甲三人候讀卷時問同在內諸公云周旋儀貌如何或以豊羙對閣老喜及傳臚不類所聞盖豊羙者嚴州周瑄聽之不真而誤對耳天順庚辰曹欽反連捕其黨馮益損之甚急一星士馮益謙之就逮亦棄市盖二人皆寧波人且同名故有此誤人之禍福固非偶然然亦有如此者所謂命也

  慶陽西北行二百五十里為環縣縣之城北枕山麓周圍三里許編民餘四百戶而城居者僅數十家戌兵僦屋閭巷不能容至假學宮居之其土沙瘠其水味苦乍飲之病脾泄出趙大夫溝者味甘然去城十餘里歲祀先師則取釀酒不可以給日用也驛廩稍供稻米盖買諸慶陽粟一斗得稻米一升薪木則買諸開城開城亦小邑去環八十里地有羙薪其愈環可知矣其古蹟則靈武臺在焉唐肅宗以太子即位其處城之南有唐時木波合道等城遺址尚存居數日校官率舉業弟子五六人執經請益咸謹朴使之析義理皆頗能之與談古今及他文事類莫能知嘗與索韻書徧城中不可得盖其地僻陋無賢師友校官來師者各以所通經授弟子或不久去則貿貿焉無能成其終者無惑乎人才之難也

  廵撫陜西都憲嘉禾項公忠令慶陽邠寧州縣督民種樹道旁民頗怨之廵撫延綏都憲廣東盧公祥有詩嘲之其終篇云可惜路旁如許地只栽榆柳不栽桑項公和韻云老我豈無衣食計安知此地不宜桑二詩今在慶陽公舘壁間邠寧慶陽皆古豳地七月之詩言蠶桑之事備矣要之盧公之言得之

  莊浪參將趙妥兒土人也嘗馬蹶視土中有物得一刀甚異每地方將有事則自出其鞘者寸餘鞘當刀口處常自割壞識者云此靈物也宜時以羊血塗其口妥兒賴其靈每察見出鞘則預為之備以是守邊有年則無敗事太監劉馬兒還朝日求此刀不與以是掩其功不得陞

  民間俗諱各處有之而吳中為甚如舟行諱住諱翻以箸為快兒幡布為抹布諱離散以梨為圓果傘為竪笠諱狼籍以榔槌為興哥諱惱躁以謝竈為謝歡喜此皆俚俗可笑處今士大夫亦有犯俗稱快兒者

  洪武中朝廷訪求通曉曆數數往知來試無不驗者必封侯食祿千五百石山東監生周敬心奏言國祚長短在德厚薄非曆數之可定三代有道之長固所定論三代而下深仁厚德者漢唐宋而巳如漢高之寬仁繼以文景之恭儉昭宣之賢明光武之中興章帝之長者唐太宗之力行仁義宋太祖之誠心愛民是以有道之長國祚最短者莫如秦其次如隋又其次如五代始皇之酷虐煬帝之苛暴五代之窮兇是皆人事所致豈在曆數欽惟 聖上應天眷命掃滅胡夷救亂誅暴其功大矣然神武過於漢高而寬仁不及賢明過於太宗而忠厚不及是以御宇以來政教未敷四方未治伏乞効漢高之寬仁同太宗之誠愨法三代之稅歛則帝王之祚可傳萬世又何必問諸小技之人邪

  又言陛下連年遠征臣民萬口一辭皆知為恥不得傳國寶欲取之耳臣聞傳國寶出自戰國楚平王時以卞和所得之玉琢之秦始皇秘之名曰御璽自是以來歷代珍之遂有是名易曰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知仁乃人君之寶玉璽非寶也且戰國之君趙先得寶而國不守五代之君皆得寶皆不旋踵而亡葢徒知玉璽之為寶而不知仁義之為大寶故也天下治安享國之久者莫如三代三代之時未有玉璽是知有天下者在仁義而不在此璽亦明矣今為取寶使兵革數動軍民困苦是忽其真正之大寶而易無用之小寶也聖人智出天下明照萬物何乃輕此而重彼愛彼而不愛此邪又言方今力役繁難戶口雖多而民勞者眾賦歛過厚田糧雖實而民窮者眾教化慱矣而民不說所謂徒善也法度嚴矣而民不服所謂徒法也

  昔者汲黯言於漢武帝曰陛下內多慾而外施仁義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方今國則願富兵則願強城池則願高深宮室則願華麗土地則願廣人民則願眾於是多取軍士廣積錢財征伐之舉無虗日土木之功無巳時如之何其可治也又言洪武四年欽錄天下官吏十三年連坐胡黨十九年起天下積年民害二十三年大殺京民此妄立罪名不分臧否一槩殺之豈無忠臣烈士善人君子誤入名項之中於茲見陛下之德薄而殺戮之機深矣夫自古不嗜殺人者能一天下而殺之多者後嗣不昌秦隋元魏之君好殺不巳其後至於滅絕種類漢時誤殺一孝婦致東海枯旱三年方今水旱連年未臻大稔未必不由殺戮無辜感傷和氣之所致也

  又言明主之制賞不僣刑不濫今刑既濫矣復賞賜無節天下老人非功非德人賜鈔五錠出征軍官位高而祿厚平寇禦侮亦其職分當然今乃賞賜無極夫厚歛重科窮民困苦而濫賜無功之人甚無味也宜節無功之賞以寬窮民之賦則天下幸甚萬姓幸甚其餘若通鈔法罷充軍等事皆切時弊約三千餘言節其要錄之敬心不知為山東某州縣人後仕某官問之山東仕於朝者皆莫之知巳無官守言責而能直言如此何其壯哉不可泯也

  前輩詩文稿不愜意者多不存獨於墓誌表碣之類皆存之者葢有意焉景泰甲戌進士薊州錢源其先崑山人嘗以公差過崑訪求其祖墓父老無能知者居數日沈通理檢家藏前人墓誌得洪武七年邑人盧熊所為錢瑞妻章氏墓誌始知其祖墓在今儒學之後而封表之於是知葬埋之不可無誌而誌葬者世系墓地尤不可以不詳也士大夫得親戚故舊墓文必收藏之而不使之廢棄亦厚德之一端也源本沙頭郁氏子郁與錢世連婣錢無子郁以一子為其後後戌薊州郁今為醫官錢氏則巳絕矣

  吳中鄉村唱山歌大率多道男女情致而巳惟一歌云南山腳下一缸油姊妹兩箇合梳頭大箇梳做盤龍髻小箇梳做楊籃頭不知何意朱廷評樹之嘗以問予予思之翼日報云此歌得非言人之所業本同厥初惟其心之趣向稍異則其成就遂有大不同者作如是觀可乎樹之云君之穎悟過我矣作如是觀此山歌第一曲也

  天順初有歐御史者考選學校士去留多不公富室子弟懼黜者或以賄免吾崑鄭進士文康篤論士也嘗送一被黜生詩篇末云王嬙本是傾城色愛惜黃金自悞身事可知矣時有被出者相率鳴訴于廵撫曹州李公秉公不為理未幾李得代順德崔公恭繼之諸生復往訴公一一親試之取其可者檄送入學不數年去而成名者甚眾皆崔公之力也二公一以鎮靜為務一以伸理為心似皆有見若其孰為得失必有能辨之者

  天順三年南直隸清理軍伍御史郭觀持法頗刻崑山縣有一人誣首者至連坐二十四人充軍予家時為里正亦在遣中將欲伸冤於廵撫公聞太倉查用純閒習吏學與謀之查云廵撫與御史各領 敕書行事訴之無益又謀之崑城高以平氏高云訴之可也或以查語質之高云此非有識之言也在京刑部都察院獄情必大理寺評允無礙才敢决斷御史在外行事旁若無人刑獄苟有冤抑伸理平反非廵撫而誰訴之有益於是往訴都憲崔公果為平反之二十四人皆復為民諺云事要好問三老信然

  天順癸未會試寓京邸嘗戲為魁星圖題其上云天門之下有鬼踼斗癸未之魁筆錠入手貼於座璧亡何失去時陸鼎儀寓友人溫秉中家出以為翫予為之惘然問所從來云昨日倚門一兒持此示我以果易之予默以為吾二人得失之兆矣未幾鼎儀中第一名予下第

  本朝開科取士京畿與各布政司鄉試在子午卯酉年秋八月禮部會試在辰丑未戌年春二月葢定規也洪武癸未 太宗渡江天順癸未貢院火皆以其年八月會試明年三月殿試於是二次有甲申科貢院火時舉人死者九十餘人好事者為詩云回祿如何也忌才春風散作禮闈災碧桃難向天邊種丹桂翻從火裏開豪氣滿場爭吐焰壯心一夜盡成灰曲江勝事今何在白骨稜稜漫作堆至今誦之令人傷感或云蘇州奚昌元啟作

  正統間工部侍郎王某出入太監王振之門某貌美而無鬚善伺候振顏色振甚眷之一日問某曰王侍郎爾何無鬚某對云公無鬚兒子豈敢有鬚人傳以為笑

  新舉人朝見著青衫不著襴衫者聞始於 宣宗有命欲其異於歲貢生耳及其下第送國子監仍著襴衫葢國學自有成規也

  本朝政體度越前代者甚多其大者數事如前代公主寡再為擇壻今無之前代中官被寵與朝臣並任有以功封公侯者今中官有寵者賜袍帶有軍功者增其祿食而巳前代京尹刺史皆有生殺之權今雖王公不敢擅殺人前代重臣得自辟任下寮今大臣有專擅選官之律前代文廟聖賢皆用塑像 本朝初建國學革去塑像皆用木主前代嶽鎮海瀆皆有崇名羙號今止以山水本名穪其神郡縣城隍及歷代忠臣烈士後世溢羙之穪俱令革去前代文武官皆得用官妓今挾妓宿娼有禁甚至罷職不敘

  薛主事機河東人言其鄉人有患耳鳴者時或作癢以物探之出蟲蛻輕白如鵞翎管中膜一日與其侶並耕忽雷雨交作語其侶曰今日耳鳴特甚何也言未既震雷一聲二人皆踣于地其一復甦其一腦裂而死即耳鳴者乃知龍蟄其耳至是化去也戴主事春松江人言其鄉有衛生者手大指甲中見一紅觔時或曲直或蜿蜿而動或恐之曰此必承雨濯手龍集指甲也衛因號其指曰赤龍甲一日與客泛湖酒半雷電繞船水波震蕩衛戲語坐客曰吾家赤龍得無欲去邪乃出手船窓外龍果裂指而去此正與青州婦人青觔癢則龍出事相類傳云神龍或飛或潛能大能小其變化不測信矣哉

  移文中字有日用而不知所自及因襲誤用而未能正者姑舉一二如查字音義與槎同水中浮木也今云查理查勘有稽考之義弔本傷也愍也今云弔卷弔冊有索取之義票與慓同本訓急疾今以為票帖綽本訓寬緩今以為廵綽盔本盂也今以名鐵冑鐲本鉦也今以名釧屬又如閘朝閘班課程其義皆未曉其亦始於方言與價直為價值足彀為足勾斡運為穵運此類尤多甚者施之章奏刻之榜文此則承譌踵謬而未能正者也

  僧慧暕涉獵儒書而有戒行永樂中嘗預修大典歸老太倉興福寺予弱冠猶及見之時年八十餘矣嘗語坐客云此等秀才皆是討債者客問其故曰洪武間秀才做官喫多少辛苦受多少驚怕與 朝廷出多少心力到頭來小有過犯輕則充軍重則刑戮善終者十二三耳其時士大夫無負國家國家負天下士大夫多矣這便是還債的近來 聖恩寬大法網疏濶秀才做官飲食衣服輿馬宮室子女妻妾多少好受用幹得幾許好事來到頭全無一些罪過今日國家無負士大夫天下士大夫負國家多矣這便是討債者還債討債之說固是佛家緒餘然謂今日士大夫有負 朝廷則確論也省之不能無愧

  回回教門異於中國者不供佛不祭神不拜屍所尊敬者惟一天字天之外最敬孔聖人故其言云僧言佛子在西空道說蓬萊住海東惟有孔門真實事眼前無日不春風見中國人脩齋設醮笑之初生小兒先以熟羊脂納其口中使不能吐嚥待消盡而後乳之則其子有力且無病其俗善保飬者無他法惟護外腎使不著寒見南人著夏布袴者甚以為非恐凉傷外腎也云夜臥當以手握之令暖謂此乃生人性命之本根不可不保護此說最有理

  太倉未有學校之前海寧寺僧善定能講四書里之子弟多從之游嘗與人曰為人不可壞了大題目如為子湏孝為臣湏忠之類是也淮雲寺僧惟寅亦能講觧儒書嘗語人曰凡人學藝湏學有跡者無跡者不能傳後如琴奕皆為無跡書畫詩文有跡可傳也此亦有見之言其徒嘗誦之有詰之者曰為人而去其天倫謂之不壞大題目可乎為學出日用彛倫之外而歸於寂滅謂之有跡可乎其徒不能荅

  京畿民家羡慕內官富貴私自奄割幼男以求收用亦有無籍子弟巳婚而自奄者禮部每為奏請大率御批之出皆免死編配口外衛所名凈軍遇赦則所司按故事奏送南苑種菜遇缺選入應役亦有聦敏觧事躋至顯要者然此輩惟軍前奄入內府者得選送書堂讀書後多得在近侍人品頗重自凈者其同類亦薄之識者以為 朝廷法禁太寬故其傷殘肢體習以成風如此欲潛消此風莫若於遇赦之日不必發遣種菜悉奏髠為僧私蓄髮者終身禁錮之則此風自息矣

  吳中民家計一歲食米若干石至冬月舂白以蓄之名冬舂米嘗疑開春農務將興不暇為此及冬預為之聞之老農云不特為此春氣動則米芽浮起米粒亦不堅此時舂者多碎而為粞折耗頗多冬月米堅折耗少故及冬舂之

  禮不下庶人非謂庶人不當行勢有所不可也且如娶婦三月然後廟見及見舅姑此禮必是諸侯大夫家才可行若民庶之家大率為飬而娶况室廬不廣家人父子朝暮近在目前安能待三月哉又如內外不共井不共湢浴不共湢浴猶為可行若鑿井一事在北方最為不易今山東北畿大家亦不能家自鑿井民家甚至令婦女沿河擔水山西少河渠有力之家以小車載井綆出數里汲井無力者以器積雨雪水為食耳亦何嘗得嬴餘水以浴此類推之意者古人大抵言其禮當如此未必一一能行之也

  崑山呂寅叔家貧授徒為飬平居無故不出門戶每歲春秋祀先師必半夜預詣學隨班行禮禮□輒去不令縣官知予在崑學數年見其始終如此雖陰雨不爽也可謂篤厚君子矣

  陶浩字巨源太倉名醫讀書有識景泰間崑學教諭嚴先生敏妻病予時為學生遣迎巨源治之嚴杭人適其鄉人尚書于公加少保官其子為千戶嚴極口譽之巨源從容曰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嚴為默然巨源之識可想矣

  常朝官懸帶牙牌專主關防出入與古所佩魚袋之制不同觀其正面刻各衙門官名背面刻出京不用字及禁令可知天順三年浙江鄉試策問及之而終無决斷葢見之不明也凡在內府出入者貴賤皆懸牌以別嫌疑如內使火者烏木牌校尉力士勇士小廝銅牌匠人木牌內官及諸司常朝官牙牌若以為榮美之餙則 朝廷待兩京為一體何在京伶官之卑亦有之而南京諸司尊官不以此榮羙之邪况古者金魚之佩未必出京不用也

  沈質文卿居太倉家甚貧以受徒為生一夕寒不成寐穿窬者穿其壁文卿知之口占云風寒月黑夜迢迢辜負勞心此一遭只有破書三四束也堪將去教兒曹穿壁者一笑而去視世上如今半似君之句頗為優柔矣

  張倬山陰人景泰初為崑山學訓年未三十以聦敏聞典史姜某體肥嘗戲張云二十三歲小先生倬應云四五百斤肥典史有璵僧會者嘗對客云儒教雖正不如佛學之慱如僧人多能讀儒書儒人不能通釋典是也 本朝能通釋典者宋景濂一人而巳倬云譬如飲食人可食者狗亦能食之狗可食者人决不食之矣此雖一時戲言亦自可取

  東西長安門通五府各部處總門京師市井人謂之孔聖門其有識者則曰拱辰門然亦非也本名公生門予官南京時於一鋪頟見之近語兵部同寮以為無意義多譁之問之工部官以予為然眾乃服

  吏人穪外郎者古有中郎外郎皆臺省官故僣擬以尊之醫人穪郎中鑷工穪待詔磨工穪慱士師巫穪太保茶酒穪院使皆然此胡元名分不明之舊習也國初有禁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建昌府督刊知事毛禎

  督寫檢校季士俊

  對讀教授徐文淵

  訓導陸勝宗

  ●菽園雜記摘抄二

  陸容

  本朝六卿之設雖祖周官而六部之名實沿唐制但唐之六部為尚書省之屬曹 本朝六部為六尚書之公署唐以為省名今以為官名為不同耳唐尚書省之制都堂在中尚書令左右僕射左右丞各一人居之吏戶禮三部在東兵刑工三部在西每部尚書左右侍郎各一人各統四司六部之外又有左右二司每司各有郎中員外郎分理庶務署覆文案則有主事今之六部特尚書一省之官戶刑二部屬司比唐制加多耳又如唐中書省有令有侍郎中書舍人通事舍人官屬頗多今革中書省止存中書舍人而已唐門下省有給事中等官今革門下省改通政司止存其屬給事中分六科而巳唐御史臺有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其屬有三院臺院侍御史隸焉殿院殿中侍御史隸焉察院監察御史隸焉今改御史臺為都察院革侍御史殿中御史止存監察御史分道理事特唐三院之一耳唐有學士院翰林院集賢院弘文舘今皆革去止存翰林院其餘諸司减省於唐不能悉數好議者輒謂 本朝官制冗濫其亦未之考邪

  國初欲建都鳳陽其城池九門正南曰洪武南之左曰南左甲第右曰前右甲第北之東曰北左甲第西曰後右甲第正東曰獨山東之左曰長春右曰朝陽正西曰塗山後定鼎金陵乃設中都留守司於此金陵本六朝所都 本朝拓其舊址而大之東盡鍾山之麓城池周廻九十六里立門十三南曰正陽南之西曰通濟又西曰聚寶西南曰三山曰石城北曰太平北之西曰神策曰金川曰鍾阜東曰朝陽西曰清凉西之北曰定淮曰鳳儀後塞鍾阜儀鳳二門其外城則因山控江周廻一百八十里別為十六門曰麒麟曰仙鶴曰姚坊曰高橋曰滄波曰雙橋曰夾岡曰上方曰鳳臺曰大馴象曰大安德曰小安德曰江東曰佛寧曰上元曰觀音永樂十七年改北平為北京十九年營建宮殿尋拓其故城規制周廻四十里凡九門正南曰正陽南之左曰崇文右曰宣武北之東曰安定西曰德勝東之南曰朝陽北曰東直西之南曰阜成北曰西直然其時尚穪行在正統七年諸司題署始去行在字舊都諸司印文皆增南京字而兩京之制於是定矣

  皇陵初建時量度界限將築周垣所司奏民家墳墓在旁者當外徙 高皇云此墳墓皆吾家舊隣里不必外徙至今墳在陵域者春秋祭掃聽民出入無禁此言聞之鳳陽尹社長云於此可見 帝皇氣象包含徧覆自異於尋常萬萬也

  南京通政司門下有一紅牌書曰奏事使云洪武間凡有欲奏事不得至 御前者取此牌執之可以直入內府各門守衛等官不敢阻當國初通達下情如此成化初年南京通政司官遇告狀有所知名則不受甚者撻而逐之 祖宗之法葢蕩然矣

  南京各部皂隸俱戴漆巾惟禮部無之諸司前門俱有牌頟惟兵部無之云洪武中邏卒常陰伺諸司得失禮部皂隸嘗晝寢兵部夜無廵警皆被邏者取去故至今猶然吏部後有敬亭者 仁廟為皇太子監國時吏部選官謂之敬選故云

  永樂七年太監鄭和王景弘侯顯等統率官兵二萬七千有奇駕寶船四十八艘齎奉 詔旨賞賜歷東南諸蕃以通西洋是歲九月由太倉劉家港開船出海所歷諸蕃地面曰占城國曰靈山曰崑崙山曰賓童龍國曰真臘國曰暹邏國曰假馬里丁曰交闌山曰爪哇國曰舊港曰重迦邏曰吉里地悶曰滿剌加國曰麻逸凍曰彭??坑曰東西竺曰龍牙加邈曰九州山曰阿魯曰淡洋曰蘇門荅剌曰花面王曰龍嶼曰翠嵐嶼曰鍚蘭山曰溜山洋曰大葛闌曰阿枝國曰榜葛剌曰卜剌哇曰竹步曰木骨都東曰阿丹曰剌撒曰佐法兒國曰忽魯謨斯曰天方曰琉球曰三島國曰浡泥國曰蘇祿國至永樂一十二年八月十五日詔書停止諸蕃風俗土產詳見太倉費信所上星槎勝覽

  羅修撰倫上疏論閣老南陽李公奪情事調泉州市舶提舉章編修懋黃編修仲昭莊檢討昶皆上疏論元夕觀燈事章調知臨武黃調知湘潭莊調桂陽州判官李公歿後淳安商公復入閣言於 上皆得復其官於是羅為南京翰林修撰章黃皆為南京大理評事莊為南京行人司副適廬陵陳公文亦卒士人有為詩悼之者末二句云九原若見南陽李為道羅生巳復官葢章黃莊三人之謫實出 上意而羅之謫李公不能無意故云先是大臣遭父母喪奪情起復者比比皆是至是始著為令皆終喪三年奪情起復者亦間有之實出 朝廷勉留非復前時之濫是則羅生一疏之力也

  宣德間大理寺卿胡槩廵撫南直隸用法嚴峻凡豪右之家素為民害者悉被籍其產徙置遠方雖若過甚而小民怨氣一時得伸周文襄繼之一意寬厚富家大戶頗被帡幪有告訐者亦不輕理一訐者面斥公曰大人如何不學胡卿使我下情不能上達公從容語之曰胡卿敕書令其祛除民害我 敕書只令撫安軍民 朝廷委託不同溫顏遣之人服其量

  嘗有人臨刑以三覆奏得免或問當此時自覺心神何如云巳昏然無所知但記身坐屋脊上下見一人面縛我妻子親識皆在其旁少頃報至才得下屋葢上屋者其魂所見面縛者其身也觀此則世俗落魂之說信有之矣

  文皇兵至濟南城未下以箭書射城中促降時國子監生濟陽高賢寧適在城中乃作周公輔成王論射城外乞罷兵未幾城下賢寧被執云此即作論秀才 文皇曰好人也欲官之固辭其友紀綱勸令就職賢寧曰君是學校棄才我已食廩有年不可也綱言於上全其志而遣之年九十七而終葢綱前時被黜王故云棄才於是見賢寧守身之節 文皇待士之度兩得之矣

  吳下每有鄉村小夫語言應對全不務實問其里居如安亭則曰安溪茜涇則曰茜溪石浦則曰石川芝塘則曰芝川疁塘則曰疁溪塗松則曰松溪但取新美不知失其義理葢亭乃漢制鄉都之名如華亭夷亭望亭皆古名塘浦乃吳中水道之名川與溪則水出兩山之間大而駛者如蜀之東西川越之剡溪婺之蘭溪湖之苕霅等溪是矣蘓松之地平疇千里塘浦濱港經緯其間通潮處其水以時長落無潮處其水平漫如常與彼異矣必欲以川溪名之亦未為不可但亭與塘浦其名傳自古昔初非朝歌勝母之可憎栢人彭亡之可忌不知何辱於此輩而必欲更之邪

  江西民俗勤儉每事各有節制之法然亦各有一名如喫飯先一盌不許喫菜第二盌纔以菜助之名曰齋打底饌品好買猪雜臟名曰狗靜坐以其無骨可遺也勸酒菓品以木雕刻彩色餙之中惟時菓一品可食名曰子孫菓盒獻神牲品賃於食店獻畢還之名曰人沒分節儉至此可謂極矣學生讀書人各獨坐一木榻不許設長凳恐其睡也名曰沒得睡此法可取

  壹貳叄肆伍陸柒捌玖拾阡伯等字相傳始於國初刑部尚書開濟然宋邊實崑山志巳有之葢錢穀之數用本字則姦人得以盜改故易此以關防之耳

  正統間南直隸提督學校御史廬陵孫先生鼎篤信力行之士言行政事足以表儀士類每閱諸生試卷雖盛暑若燈下必衣冠焚香朗誦而去取之侍者勸便服先生曰士子一生功名富貴發軔於此此時豈無神明在上各家祖宗之靈森列左右亦未可知小子豈敢不敬故事士子中小試赴舉者插花掛紅皷樂道送時 睿皇北狩之報方至先生語諸生云 天子蒙塵在外正臣子泣血嘗膽之時吾不敢陷諸生於非禮花紅皷樂今皆不用乃親送至察院前門而還至今人能道之

  唐制尚書省其屬有六尚書即今六部是巳故唐人結衘云尚書某部某官其稱尚書者省名也 本朝六尚書乃六部官名六部之屬曰某清吏司各有郎中主之員外郎主事為佐今人書衘往往蹈襲古式穪尚書某部某官者不講時制而專尚虛夸故也大抵古人結銜多實今人多夸如唐宋人於本銜之外書賜紫金魚袋或實食若干戶之類盖其常得服用者近時京官使外國攝盛而行者則終身書賜一品服嘗與修一統志者則書國志總裁前任南京國子監祭酒後任在京祭酒者則曰兩京國子祭酒有嘗為美官而外補左遷革職者猶書前某官葢眷戀未能舍也此雖細事亦足以觀人品矣

  自三代而下縉紳介冑判為二途者久矣然綜理綱維其事武士未之能專也故歷代握兵者必皆文武兼資之才近代若宋之安撫司元之行省皆總州郡兵民之政國朝建置之初一切右武如五軍都督官高六部尚書一階在外都司衛所比布政司府州官亦然然什伍之兵官軍之食修固城隍繕完兵器之財皆自府州縣而出豈可判而為二哉故國初委任權力重在武臣事無不濟承平日久無用武事則其勢自有不可行者矣今天下兵政不立兵威不振正坐此也使當時謀國者為善後之計每都司衛所正官俱設文職一員佐貳仍用武職除民事不預凡軍中事宜與布政使司及府州官會同行事庶乎其可也然律令有變亂成法之戒誰得而議之

  當塗民邵某業合韋事母孝母病瞽日傭歸必買市食以奉母一日邵出其妻得蠐螬蟲數枚炙以奉姑紿云所親佳餽也姑食而美乃留二三啖其子子見之失聲痛哭母被驚雙目忽開明如平時邵欲逐其妻母曰非婦毒我我目當再明天使婦以此醫我也邵乃留之終身

  洪武中京民史某與一友為火計史妻有美姿友心圖之嘗同商於外史溺水死其妻無子女寡居持服既終其友求為配許之居數年與生二子一日雨驟至積潦滿庭一蝦蟇避水上階其子戲之杖抵之落水後夫語妻云史某死時亦猶是耳妻問故乃知後夫圖之也翌日俟其出即殺其二子走訴於朝 高皇賞其烈乃置後夫於法而旌異之好事者為作蝦蟇傳以揚其善今不傳

  國初江岸善崩土人謂有水獸曰豬婆龍者搜抉其下而然適 朝廷訪求其故人以豬與國姓同音諱之乃嫁禍於黿上以黿與元同音益惡之於是下令捕黿大江中黿無大小索捕殆盡老黿迯捕者不上灘淺則以炙豬為餌釣之眾力掣不能起有老漁云此盖四足爬土石為力耳當以甕穿底貫釣緡而下甕罩其頭必用前二足推拒從而併力掣之則足浮而起矣如其言果然猪婆龍云四足而長尾有鱗甲疑即鼉也未知是否聞黿之大者能食人是亦可惡然搜抉江岸非其罪也夫以 高皇之聦明神智人言一遷就禍及無辜如此則朋黨獄興之時人之死於遷就者可勝言哉

  正統初南畿提學彭御史勗嘗以永樂間纂修五經四書大全討論欠精諸儒之說有與集註背馳者嘗刪正自為一書欲繕寫以獻或以大全序出自御製 而止以今觀之誠有如彭公之見者葢訂正經籍所以明道不當以是自沮也

  洪武中京城一校尉之妻有美姿日倚門自衒有少年眷之因與目成日暮少年入其家匿之牀下五夜促其夫入直行不二三步復還以衣覆其妻擁塞得所而去少年聞之既與狎且問云汝夫愛汝若是乎婦言其夫平昔相愛之詳明發別去復以莫期及期少年挾利刃以入一接後絕婦吭而去家人莫知其故報其夫歸乃摭拾素有讐者一二人訟於官一人不勝鍜鍊輒自誣服少年不忍其冤自首伏罪云吾見其夫篤愛若是而此婦忍負之是以殺之法司具狀上請 上云能殺不義此義人也遂赦之

  高皇嘗微行至三山街見老嫗門有坐榻假坐移時問嫗為何許人嫗以蘇人對又問張士誠在蘓何如嫗云大明皇帝起手時張王自知非真命天子全城歸附蘇人不受兵戈之苦至今感德問其姓氏而去翌旦語朝臣云張士誠於蘇人初無深仁厚德昨見蘇州一老婦深感其恩何京師千萬人無此一婦也洪武二十四年後填實京師多起取蘇松人者以此

  後生新進議論政事最宜慎重葢經籍中所得者義理耳祖宗舊章朝廷新例使或見之未真知之未悉萬一所言乖謬非但詒笑於人而巳嘗記初登第後聞數同年談論都御史李公侃禁約娼婦事或問何以使之改業不犯同年李釗云必黥剌其面使無可欲則自不為此矣眾皆穪善予亦竊識之久矣近得

  皇明祖訓觀之首章有云子孫做皇帝時止守律與大誥並不用黥剌剕劓閹割之刑臣下敢有奏用此刑者文武羣臣即時劾奏將犯人凌遲全家處死為之毛骨竦然此議事以制聖人不能不為學古入官者告而 本朝法制諸書不可不徧觀而慱識也

  高皇一日遣小內使至翰林看何人在院時危素太朴當直對內使云老臣危素內使復命 上默然翌日傳旨令素余闕廟燒香葢余危皆元臣余為元死節葢厭其自穪老臣故以愧之

  南京國子監日有鴟鴞鳴於林間祭酒周先生洪謨惡之令監生能捕逐者放假二日一時斥弛之士多得放假人目為鴟鴞公以譏之其後劉先生俊為祭酒好食蚯蚓監生名之曰蚯蚓子以為鴟鴞之對

  洪武中大臣為三公者皆開國功臣三孤亦無備員如劉伯溫汪廣洋寧封伯爵而不以公孤加之其慎重可知矣永樂中惟姚廣孝為少師洪熙宣德以至正統間大臣為三孤者亦不過蹇忠定公義夏忠靖公原吉黃忠宣公福黃文簡公淮數人及內閣三楊公而巳至景泰中有以少傅兼太子少師以少保兼太子太傅以太子太保兼尚書都御史以太子少師少傅少保兼侍郎副都御史大理卿通政使又有尚書侍郎兼詹事府詹事等官公孤師少在朝不下二三十員尚書每部二員侍郎每部三四員都御史員數又有甚焉名爵之濫未有甚於此時者矣故當時謠曰滿朝陞保傅一部兩尚書侍郎都御史多似柳穿魚

  景泰間南京夾岡門外一家娶婦及門無婦乃空轎也婿家疑為所賺訴於法司拘舁夫及從者鞫之眾證云婦已登轎矣法司不能决乃令徧求之得之荒塚中問之婦云中途歇轎二人掖吾入門時吾巳昏然且有物蔽面不知其詳至天明始驚在林墓中耳

  江西南豊縣一寺中佛閣有鬼出沒人不敢登徐生者素不檢朋輩使夜登焉且與約日先置一物於閣翌旦持以為信則眾設酒飲之否則有罰及暮生飲至醉而登不持兵刃惟拾瓦礫自衛而巳一更後果有數鬼入自其牗方上梁坐生大呼投瓦礫擊之鬼出牗去生觀其所往則皆入墻下水穴中私識之而臥翌旦日高未起眾疑其死矣乃從容持信物而下眾醵飲之明日率家僮掘其處得白金一窖六十餘斤佛閣自是無鬼

  寮友孫司務譓徐州蕭縣人嘗言正統間其里人王某女出嫁中途下車自便忽大風揚塵吹女上空湏臾不見里人訛言鬼神攝去父母親族號哭不巳是日落五十里外人家桑樹上問知為某村某家女被風刮去叩其空中何見云但聞耳邊風聲霍霍他無所見身愈上風愈寒體顫不可忍其家葢舊識也翌日送歸乃復成婚

  成化壬辰歲陜西隴州雨雹大者如牛馬頭次者如盌小者如鵞卯人與牛羊馬驢被打死甚多禾苗盡壞

  華亭民有母再醮後生一子母歿之日二子爭欲葬之質之官知縣某判其狀云生前再醮終無戀子之心死厚歸墳難見先夫之面宜令後子收葬松庭叔父傳道其事云

  景泰皇帝即位於正統十四年九月六日 今上時巳在儲位矣明年為景泰元年 上皇還自北庭居南宮又明年冊巳子為皇太子更封 今上為沂王未幾 太子薨災異迭見今南京吏侍章公綸時為儀制郎中應詔陳言修德弭災十四事內敦孝義一事尤為剴切大意謂 太上皇帝君臨天下十有四年陛下向嘗親受冊封為臣子是天下之父也至以天位授陛下尊為太上皇是天下之至尊也每月朔望及歲時節旦宜率羣臣朝見於延安門以極尊崇之道至於儲位不可久虛宜推同氣猶子之義詔沂王復正儲位則和氣充牣懽聲洋溢天心自回災異自弭疏入 上大怒逮繫詔獄搒掠五日體無完膚欲置之死天忽大風雨沙獄遂少緩得不死初御史鍾同嘗諷禮部言此事因併逮之明年南京大理少卿廖公莊亦繼公有言詔庭箠八十幾死且并箠公暨同同死獄中天順元年詔首釋公擢為禮部右侍郎尋改南京禮部轉今官

  古人以病不服藥為中治葢謂服藥而誤其死甚速不藥其死猶緩萬一得明者治之勢或可為耳以吾所聞見者驗之中治之說有以也崑山周知縣景星家一婦病腹中塊痛有產科專門者診之為氣積投以流氣破積之劑又令人以湯餅軸戛之不効聞有巫降神頗靈往問之云此胎氣也勿用藥信之後果生一男南京戶部主事韓文亮妻病腹中作痛按之若有物在臍左右者適淛中一名醫至京請診視之云是癥瘕服三稜蓬朮之劑旬餘覺愈長亦以其不効乃止後數月生二男此皆有命而然可不慎哉

  白恭敏公圭凝重簡默喜怒不形為兵部尚書日奏疏悉令屬曹正官具草稍加筆削人往往以簡當服之公退即閉閤坐臥請謁者至左右拒之多不得入見而去故當時有酣睡不事事之謗一中官請託不入令邏卒陰伺其短以脇之公密召四司官令戒飭羣吏而巳竟不從公嘗再與征討累有軍功未嘗令家人冒功得官職此尤過人者公歿後刑部尚書項公忠代之視篆日語四司云吾不如白大人有福爾各司凡事慎之未幾項公以事去位有福者葢輕之之辭然亦若所謂讖云

  諸葛景江浦人嘗舒紙賦詩出思齋外及得句而入巳有詩書紙上矣景恠之不以告人他日屢試之皆然益恠之因穪為大僊日焚香禮之凡有詩文必求代筆焉嘗求一見書紙云不許及求之愈切乃期與莫會景自懼拉一友同候之至夜聞戶外彈指聲開門出迎乃一無頭人景遂驚仆自是求代筆不應矣杭州李知府端之婿夜起如廁不返家人覓之門闥扃閉如故而莫知所之李驚異乃升堂鳴皷聚羣吏徧索之不可得次日莫忽墜於內署問其去來之故皆不能知視其衣服皆污有黃綠痕若草樹摩戛者然莫知何謂二事聞之同年蔣御史宗誼諸葛葢宗誼之父執李則其為推官時舊長官也故言之皆詳

  朝廷禮制頒曆其一也頒者自上布下之謂欽天監所進者既頒於內廷則京尹及直隸各府領於司曆者當各頒於所部之民各布政司所自印者亦當如是今每歲頒曆後各布政司送曆於內閣若諸司大臣者旁午於道每一百本為一塊有一家送伍塊者十塊者廿塊者各視其官之崇卑地之散要以為多寡諸司大臣又各以其所得餽送內官之在要津者京師民家多無曆可觀豈但山中無曆寒盡知年而巳哉此風不知始於何年今殆不可革矣

  南京洪武門朝陽門通濟門旱西門皆不許出喪北京正陽門無敢出喪者餘皆不禁大明門前雖空棺亦不許過各門空棺不許舁入嘗有不知此禁者文臣家住闕西買棺闕東巳而不得過乃從北上門過繞宮墻而至其家亦有帶壽襯上京知有禁寄門外而止古人入國問禁良有以也外京城則無禁以為禁者軍衛索賂之術也如仕遼東故者返柩必由山海城入仕陜西故者返柩必由潼關城入仕口外故者必由居庸等關入此外無他途矣

  府軍前衛幼軍年六十驗有老疾者兵部引至 御前奏過疏放京營隨操軍職避事迯者管隊官具奏通政司引奏緝捉軍民身軀長大自願投充將軍者通政司亦引奏予登進士時猶見之及為職方主事疏放幼軍緝捉迯官奏本皆封進收充將軍告通狀送部施行而巳盖尚書白公以為幼軍疏放多疲癃殘疾之人職官不當在迯恐四夷來朝者在廷聽望不美故奏止之收將軍細事不當煩瀆 聖聽故禁之古人謂為官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公於是不但省事且得處事之義矣

  予登進士觀政工部父執徐翁孟章謂予曰仕路乃毒蛇聚會之地君平昔心膓條直全不使乖今郤不宜如此坐中非但不可談論人長短得失雖論文談詩亦湏慎之不然恐謗議交作矣予初不以為然後為職方主事考滿同年與予有隙者適在河南道遂以考語中之吏部詢之輿論而寢且一歲得連遷予於是始信徐翁之言為不妄而又喜人自有命非作惡者所能害也

  洪武中內官僅能識字不知義理永樂中始令吏部聽選教官入內教書正統初太監王振於內府開設書堂選翰林檢討正字等官入教於是內官多聦慧知文義者然其時職專辦內府衙門事出差者尚少宣德間差出頗多然事完即回今則干與外政如邊方鎮守京營掌兵經理內外倉塲提督營造珠池銀礦市舶織染等事無處無之嘗在通州遇張太監交阯人云永樂年間差內官到五府六部稟事內官俱離府部官一丈作揖路遇公侯駙馬伯下馬旁立今則呼喚府部官如呼所屬公侯駙馬伯路遇內官反廻避之且穪呼以翁父矣

  書之同文有天下者力能同之文之同音雖聖人在天子之位勢亦有所不能也今天下音韻之謬者除閩粵不足較巳如吳語黃王不辯北人每笑之殊不知北人音韻不正者尤多如京師人以步為布以謝為卸以鄭為正以道為到皆謬也河南人以河南為喝難以妻弟為七帝北直隸山東人以屋為烏以陸為路以閣為杲無入聲韻入聲內以緝為妻以葉為夜以甲為賈無合口字山西人以同為屯以聦為村無東字韻江西湖廣四川人以情為秦以性為信無清字韻歙睦婺三郡人以蘭為郎以心為星無寒侵二字韻又如去字山西人為庫山東人為趣陜西人為氣南京人為可去聲湖廣人為處此外如山西人以坐為剉以青為妻陜西人以塩為年以咬為褭台溫人以張敞為漿搶之類如此者不能悉舉非聦明特達常用心於韻書者不能自拔於流俗也

  李文達公賢在內閣時太監曹吉祥嘗在左順門令人請說話文達語云 聖上宣召則來太監請不來也曹乃令二火者掖而至文達云太監誤矣此處乃天子顧問之地某等乃謹候顧問之官太監傳 聖上之命有事來說自合到此豈可令人來召耶曹云吾適病足耳先生幸恕罪也聞李公歿後有事司禮監只令散本內官來說太監不親至今日閣老請太監議事亦不至矣內閣體勢之輕又非前比

  胡僧有名法王若國師者 朝廷優禮供給甚盛言官每及之葢西番之俗一有叛亂讐殺一時未能遙制彼以其法戒諭之則磨金餂劍頂經說誓守信惟謹葢以馭夷之機在此故供給雖云過侈然不煩兵甲芻糧之費而陰屈群醜所得多矣新進多不知此而朝廷又不欲明言其事故言輒不報此葢 先朝制馭遠夷之術耳非果神之也後世不悟或受其戒或學其術或有中國人偽承其緒而篡襲其名號此末流之弊也成化初一國師病且死語人云吾示寂在某日某時至期不死弟子恥其不驗潛絞殺之凡法王國師死中國者例得營造墓塔時固安王公復為工部尚書奏言此僧平素受國賜賚積蓄頗多宜藉以營造墓塔不湏動支官錢人以為得宜

  成化初給事中張寧等欲上疏乞起曹州李公秉為兵部尚書河州王公竑掌都察院事恐左右或間之密以草示南陽李公且求調護公視其草哂之復正言曰薦人但當言其人可用若預擬某為某官於事體得無礙乎寧深服之乃退而易草以進翌日御批出王為兵部李掌院事後有問其故者文達云事在朝廷不可知也意者 上以王公度忠邪太明 置之彼處恐或不靜而然耶人服其有識而慎

  大同貓兒莊本北虜入貢正路成化初虜使有從他路入者 上因守臣之奏許之時姚文敏公夔為禮書奏請筵宴賞賜一切殺禮虜使有後言姚令通事諭旨云故事迤北使臣進貢俱從正路入境 朝廷有太筵宴相待今爾從小路來疑非迤北頭目故只照他處使臣相待耳虜使不復有言人以為得馭夷之體

  諸司職掌職方郎中員外主事之職掌天下地圖及城隍鎮戍烽堠之政其目有五一曰城隍二曰軍役三曰關津四曰烽堠五曰圖本餘皆未載以今職掌事件記于左方

  整點軍士    奏報聲息 【 此二事原隸司馬部即武選司今隸職方司】

  出征動調軍官 京營軍馬   京城門禁

  五城兵馬廵邏 月報軍馬 【 京營】  季報軍馬 【 京衛】

  歲報軍馬 【 天下都司衛所】 推舉邊將   舉用將才

  邊將失機   傳報夷情   來降夷人

  虜中走回人口 將軍     勇士

  民壯     弓兵     幼軍

  土兵     嚮導     盜賊

  塩徒     漕運官軍   編發充軍

  投充軍    軍伴     軍匠

  內府幼匠   土官讐殺

  本朝將軍之名不一如云子授鎮國將軍孫授輔國將軍曾孫授奉國將軍之類為親王子孫應授官職之名如云初授驃騎將軍陞授金吾將軍加授龍虎將軍之類為武臣給授散官之名如征南將軍鎮朔將軍平羌將軍之類為各邊掛印總兵官之名職方司職掌收充將軍與上項不同葢選軍民中之長軀偉貌者以充朝儀耳今謂之大漢將軍優旃所穪梐楯郎疑即此也凡大朝會若虜使入貢 天子御正殿大漢將軍著飾金介冑持鐵鉞刀劍列丹陛上常朝著明鐵介冑列門楯間其次等者御道左右及文武官班後相向握刀布列凡郊祀臨藉田太學鑾輿出入扈從以行宿衛廵警之事則以侯伯都督係國戚者統之其常朝宿衛各以番上謂之正直有大事無番上謂之貼直正直者金牌相傳懸掛貼直者尚寶司奏而給發事畢復納之

  甲午北征歸自宣府過土墓嘗詢問巳巳車駕蒙塵事有老百戶云初大軍出關以此地有水草之利因以安營建牙初忽有梟集其上人心疑之且此山舊有泉一道流入渾河未嘗乾澁至此適涸乃議移營近渾河以就水虜遙見軍馬移動遂羣譟而衝至未及交兵我師顛頓莫能為計相與枕籍於胡馬蹴踏之餘矣由是 車駕蒙塵太師英國公兵部矌尚書等皆不知所存葢北虜臨敵必待人動彼才動使我師堅壁不移其敗未必如此之速也先是大臣亦嘗七奏勸 上班師皆不聽葢王振主之也自是虜酋也先乘勝入寇隳夷障塞驅掠人畜攻陷州縣馴至逼近京師矣葢宦者喜寧本夷種土木之敗降虜為其鄉導故以後猖獗特甚也于時賴少保于公內總機宜外修兵政而武強候楊洪武清候石亨又皆戮力捍禦故能保固京師奠安社稷也近見翰林文臣敘此事謂嘗與虜戰而失利葢知之未真耳

  古人嗜味之偏如劉邕之瘡痂僻謬極矣予所聞亦有非人情者數人國初名僧泐季潭喜糞中芝麻雜米煮粥食之駙馬都尉趙輝食女人陰津月水南京內官秦力強喜食胎衣南京國子祭酒劉俊喜食蚯蚓

  宣府大同之墟產黃鼠秋高時肥美土人以為珍饌守臣歲以貢獻及餽送朝貴則下令軍中捕之價騰貴一鼠可直銀一錢頗為地方貽害凡捕鼠者必畜鬆尾鼠數隻名夜猴兒能嗅黃鼠穴知其有無有則入嚙其鼻而出葢物各有所制如蜀人飬烏鬼以捕魚也

  國初官馬飬於各苑馬寺各監苑而巳永樂中始以官茶易和林等處馬飬之民間謂之茶馬正統十四年京師有警乃選取以備軍資飬於順天府近京屬縣謂之寄飬騎操馬及京師無事寄飬之馬不復散去至今遂為故事每歲孳生陪補之法悉與各處茶馬無異飬馬之家雖云量免糧差而陪補受累者多北方民力疲弊此其大端也成化丁酉予嘗差往畿內及山東河南三處印馬咨訪馬政之弊力能行者嘗為處置一二其最害事者牝馬每歲通淫而不孕謂之飄沙新樂縣一家飬此馬每三年陪二駒九年巳陪六駒產巳廢矣有司莫肯為理予為覈實呈於本部擬行各府縣如民間有此勘驗無詐以馬送驛走逓別給課馬責令領飬孳生以紓民患適該司一無狀者掌事以予為掠美而寢之

  凡空屋久閉者不宜輒入宜先以香物及蒼朮之類焚之俟鬱氣發散然後可入不然感之成病久閉眢井窨窖尤宜慎之御醫徐德美寓京日家人方春入花窖窖深久不起疑之又使一人入焉亦久不起燃炬照之二人皆死其中葢鬱毒中之也

  相馬經相口齒止於三十二歲異相者壽五十四十然世罕有之京師李千戶者馬死哭之人恠問焉曰此馬與予同年生予今六十歲馬死予死無日矣非悲馬葢自悲耳乃知物亦有稟賦特厚者固不可以常數拘也

  昔公孫弘對策於漢武之朝有曰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故陰陽和甘露降五穀登六畜蕃嘉禾興朱草生山不童澤不涸此和之至也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觀今日上下之心和邪不和邪傷天地之和氣者誰歟使盲風恠雨發作者誰歟凶年饑歲老弱將轉乎溝壑矣思天下有溺由已溺之思天下有饑由巳饑之者又誰歟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當此之時為民父母不以由巳饑之由巳溺之之心處之而泛泛然迎請超果寺觀音大士至普照有同兒戲具文之禱祈安能召和氣而回戾氣哉為今之計莫若講行救荒之政平糴價以紓民力行賑濟以救饑貧放商稅以通客旅清獄訟以伸冤枉察吏姦以禁賄賂抑小人以持君子通下情以療民瘼凡可以弭災異召和氣者盡心力而為之憂國願豊出於一念之誠則大士不湏祈禱而慧日自呈人事和而天理見惟閣下留意幸甚此松江僧順昌祈晴上府官疏凡僧人文字多道佛之靈異及奉佛利益未有能自指斥其無益者國初名僧如復見心輩亦不免此此僧獨出正論且以為有同兒戲可謂超乎流俗者矣讀之起敬

  高文義公穀無子置一妾夫人素妬悍每間之不得近一日陳學士循過焉留酌聚話及此夫人於屏後聞之即出詬罵陳公掀案作怒而起以一棒撲夫人仆地至不能興高力勸乃止且數之曰汝無子法當去今不去汝而置妾汝復間之是欲絕其後也汝不改吾當奏聞 朝廷置汝於法不貸也自是妬少衰生中書舍人峘陳公一怒之力也

  范希榮者文正公之裔孫其先有為京官者因家京師嘗與他商行貨道遇暴客見其姿美問之曰汝非秀才乎希榮曰然吾本范文正公之後暴客曰好人子息也凡舟中之貨悉令認留不取而去文正公之蔭庇後人矣雖暴客猶知愛之况他人乎

  都指揮本在外方面官京師各衛指揮有功陞都指揮而未得外選者或在京營管事或在各處守備仍於原衛支俸其列衘皆云某衛帶俸都指揮葢以別京師無方面官此時制也又有軍職犯私罪者例該革任帶俸差操帶俸之名雖同其實無妨近者有以都指揮掌錦衣衛事者以帶俸字自嫌妄意去之禮部於登科錄列衘亦遂其非而刻版印行若定制然是以其在權要之地而貶制度以順之也使生殺予奪自巳出者以勢臨之禮儀制度欲不紊亂得乎

  唐人避諱甚者父名岳子終身不聽樂父名高子終身不食糕父名晉肅子不舉進士最為無謂今士大夫以禁網疏濶全不避忌如 文皇御諱詩文中多犯之揚東里作棠杖似為得體

  湖廣長陽縣龍門洞有鳥四足如狐兩翼蝙蝠毳毛黃紫緣崖而上乃翥而下名曰飛生有恠鴟貍首肉角 若使 而銜之呱呱而鳴名曰負版遇之則凶

  蜀中氣暖少雪一雪則山上經年不消山高故也大理點蒼山即出屏風石處其山陰崖中積雪尤多每歲五六月土人入夜上山取雪五更下山賣市中人爭買以為佳致盖盛暑囓雪誠不俗也

  宋景濂先生以文學際遇 高皇禮眷特優洪武十四年其孫慎犯罪舉家當坐重辟 上不忍特赦景濂安置四川茂州未至歿夔府葬蓮花池山下成化間墓壞廵撫都御史池州孫公仁為遷葬成都適蜀王府宋承奉昌新作壽藏於成都東門外孫公令人求以葬先生承奉以其同姓名人也慨然許之因以葬焉計其直可費白金千兩夫自開國以來將相大臣功名富貴烜赫一時者多矣沒齒之後陵谷變遷不能保其墳墓者有矣非國有恩典誰復為經營之先生之歿百餘年矣而其良會如此於是益有以見秉彛好德之心不以遠近親疏而有間也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建昌府督刊知事毛禎

  督寫檢校季士俊

  對讀教授徐文淵

  訓導陸勝宗

  ●菽園雜記摘抄三

  陸容

  宗人府署印內府管將軍宿衛中都留守舊規皆以國戚充之勳臣非在戚里不得與也今署宗人印者如故管將軍非國戚者自安遠侯柳景始留守非國戚者自都指揮孫安始一則夤緣縉雲侯一則夤緣汪直皆 命由中出此亦政體一變也

  京師元日後上自朝官下至市人往來交錯道路者連日謂之拜年然士庶人各拜其親友多出實心朝官往來則多汎愛不專如東西長安街朝官居住最多至此者不問識與不識望門投剌有不下馬或不過其門令人送名帖者遇黠僕應門則皆郤而不受亦有閉門不納者在京仕者有每旦朝退即結伴事此至入更酣醉而還三四日後始暇拜其父母不知是何風俗亦不知始於何年聞天順間尚未如此之濫也

  景泰年間吏部尚書王公文戶部尚書陳公循皆以少保大學士居內閣王之子倫陳之子瑛順天府鄉試俱不中式二公交章指摘考試官劉儼之失欲罪之上不罪儼而許倫瑛得會試是以阿附者有欽賜舉人之穪此亦一代異事也其後文遇害循謫戍儼卒官謚文介

  摺疊扇一名撒扇葢收則摺疊用則撒開或寫作箑者非是箑即團扇也團扇可以遮面故又謂之便面觀前人題詠及圖畫中可見巳聞撒扇自宋時巳有之或云始永樂中因朝鮮國進松扇 上喜其卷舒之便命工如式為之南方女人皆用團扇惟妓女用撒扇近年良家女婦亦有用撒扇者此亦可見風俗日趨於薄也

  岳季方能畫葡萄嘗作畫葡萄說近於宣府李士常家見其自書一通筆畫清勁不俗其言葡萄本中國名果重自上古神農九種功力為最世謂得之大宛歸種漢宮皆未之考意者初不經見而慱望貳師之所得者又將特異遂附會之此說有見又云其榦臞者廉也節堅者剛也枝弱者謙也葉多蔭者仁也蔓而不附者和也實中果可啖者才也味甘平無毒入藥力勝者用也屈伸以時者道也其德之全有如此者予謂中果入藥分才用似未穩屈伸以時人亦難曉葢京師種葡萄者冬則盤屈其榦而庇覆之春則發其庇而引之架上故云然此葢或種於庭或種於園所種不多故為之屈伸如此若山西及甘凉等處深山大谷中徧地皆是誰復屈之伸之

  本朝自巳巳之變各邊防守之寄益周於前如各方面有險要者俱設鎮守太監總兵官廵撫都御史各一員下人名為三堂宣府大同遼東陜西三邊又有恊守分守遊擊等官其制尤為縝密但近來添設頗多姑舉北直隸言之如薊州永平山海等處密雲古北等處居庸關等處各有鎮守內官■〈魚嚴〉魚石等營黃崖口等營臺頭營山海等處永平太平寨青山營蛾眉山營遵化灤陽等關劉家口等處黃花鎮紫荊關倒馬關凡二十四處各有守備內官武官穪是夫武官分布要害遇有警急各任其責內官之設既非令典今以數百里之地其多如許况此輩原無祿食太平之時日費頗豊不免取諸所部孰敢誰何萬一事起不測折衝禦侮必賴將臣彼亦無能為也或犯吏議 朝廷又多原之軍力之疲敝軍政之不修有由然矣

  朝廷盛禮慶成宴其一也而禮官多因時遷就不愜公論識者不能無議焉成化間泰和楊導叔簡為尚寶卿有以六品七品位其上者叔簡貽書葉文莊公有云慶成之宴非所以酧講讀之勞榮有事也中左之序非所以彰彈劾之能念駿奔也而票名之設戾於告示亦愚弄賢士矣暗定之計形於手本豈非尊禮勢要乎以經筵為講讀之官則符寶所司盖實密務况其間有去翰林而任春坊者以給舍為近侍之列則尚寶正官實非外屬又其間有正七品從七品之異乎不肖承乏近侍廿載有餘每以司丞列於銀臺棘寺之亞今以正卿班於經筵給事之後豈有司倉卒所致而不加思乎事有因時損益者必不悖朝廷莫如爵之訓禮有緣人情起者豈亦恃君子無所爭而為云云叔簡與文莊素厚而必貽之書者亦庶幾其能行之乎

  城隍之在祀典古無之後世以高城深池捍外衛內必有神主之始有祠事惑於理者衣冠而肖之加以爵號前代因襲其來久矣洪武元年各處城隍神皆有監察司民之封府曰公州曰侯縣曰伯且有制祠葢其時 皇祖尚未有定見三年乃正祀典詔天下城隍神主止穪某府城隍之神某州城隍之神某縣城隍之神前時爵號一切革去未幾又令各處城隍廟內屏去間雜神道城隍神舊有泥塑像在正中者以水浸之泥在正中壁上郤畫雲山圖神像在兩廊者泥在兩廊壁上此令一行千古之陋習為之一新惜乎今之有司多不達此往往塑為衣冠之像甚者又為夫人以配之習俗之難變愚夫之難曉遂使 皇明祖訓託之空言可罪也哉

  釋迦生周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八日中國人奉胡教者於是日祀其神周正建子四月即今之二月也今以夏正四月八日為佛生日非也此說出臞仙最為有見然今朝中以四月八日為佛節賜百官喫不落莢莫有覺其非者

  天順七年二月十二日兵部奉特旨遣使臣下旱西洋曰哈列地面曰撒馬兒罕地面曰哈失哈兒地面曰阿速地面曰土魯番地面曰哈密地面曰癿加思蘭處各正副使一員皆外夷人仕中朝者或大通事或都督或都指揮等官皆有主名矣居無幾何寢而不行或云李文達公之力也此事一行 朝廷爵賞靡費固不可言而沿途軍民勞苦損費亦何紀極况異時啟釁又未可知使此事果自李公而止正所謂仁人之言也

  諸司官 御前承旨皆曰阿其聲引長老子云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則阿為應辭其來遠矣

  京營之制國初止有五軍營五軍者中軍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也此外有曰大營曰圍子手曰幼官舍人營曰十二營皆五軍營之支分每營各有坐營把總官多寡不等永樂初始以龍旗寶纛下三千小達子立三千營內有坐營管操上直披明甲等官又有隨侍營則三千營之支分也亦有坐營官以統之神機營永樂中征交阯得其神機火箭之法因立是營亦有中軍左右掖左右哨各有坐營把司把牌官又有曰五千下者永樂中得都督譚廣馬五千匹今所謂譚家馬者即此別有坐營把司官統之此則神機營之支分也巳上舊名三大營至成化初年以言者議選取三大營精兵設立團營十二曰奮武曰耀武曰練武曰顯武曰敢勇曰果勇曰効勇曰鼓勇曰立威曰伸威曰揚威曰振威每營各有坐營把總官統之遇出征即量調以行三大營所存無幾名曰老家兒專備營造差撥等用十二團營精兵在京各衛并在外各都司所屬及南北直隸衛所共二十五萬分為春秋二班團操聽調此京營制度之大畧也

  平江侯陳公豫鎮守臨清日舘客作詩有簷前絡緯啼之句侯謂草蟲不可言啼遂疏之不知絡緯啼李太白巳道之矣客終無以自明二人葢未嘗讀李詩故也成化間有吏建言時事禮科給事中忌之以激厲風俗之厲不從力參送法司問罪不知厲本古字漢書凡云風厲勉厲皆不從力此吏亦不能自明二人盖未嘗讀漢書故也兵部給事中閱兵部題本以伎不從女呼吏笞之翌旦有不平者令受笞吏執韻書以進乃赧顏慰遣之此葢識俗字不識古字故也凡遇人文字所見未的輒疵議之後能無悔也乎

  青州生員古清恃才妄作凌虐鄉里死葬後人發其屍支觧之懸於林木濬縣王都憲越之父既葬被發而喪其元求之不得乃刻木以代而葬之後食醬至甕底其元在焉王以是終身不食醬嘗聞之僚長張文謹云

  嘗聞火雞食火犀食棘剌野羊刳腹取脂脂復生又見列子等書言昆吾之劍切玉如泥火浣之布入火愈鮮不灰之木火爇不壞皆未之信近日滿剌加國貢火雞軀大於鶴毛羽雜生好食燃炭駕部員外郎張汝弼親見之甘肅之西有饕羊取脂復生聞之高陽伯李文及彼處奏事人云然犀之食棘剌則予所親見也火浣布友人凌年行有一縷如指不灰木譯史劉楩有束帶以火驗之信然由是觀之切玉之劍葢或有之特未之見耳

  聞都御史朱公英云廣東海鯊變虎近海處人多掘岸為坡候其生前二足緣坡而上則襲取食之若四足俱上坡則能食人而不可制矣又聞按察使孔公鏞云廣西蚺蛇其大者皮甲鱗皴雜生苔蘚與山石無辯獐鹿誤從摩癢則掉尾絞而吞之土人取其膽則轉腹令取畧不傷嚙後復遇人取膽仍轉腹以瘢示之人知其然亦不復害也

  十三道御史與六部各司平行文移謂之手本御史有欠謹厚者頗以言路自恃署名字文寸許一郎官厭之貽之口占云諸葛大名垂宇宙今人名大欲如何雖於事體無妨礙只恐文房費墨多諸司傳聞以為談笑大書之風由是稍息或云郎官為 王兵侍偉

  嘗閱舊簿書正統景泰間會議五府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之外有閣老及掌科無掌道官今有十三道而閣老不與聞始自李文達公上請而然各道與議不知始何時景泰間各邊鎮守廵撫官會本奏事及兵部覆奏皆以總兵官為首今皆首內臣天順以前公侯伯都督管營者止穪坐營官總兵之名乃下人私相穪謂移文中無之其以總兵自穪則近年始及汪直用事時邊方事皆令兵部與總兵官計議則總兵之穪又出自 御筆矣葢內閣大臣止於飬望而巳廟堂謀議非所辱也御史職主紏察一與會議雖謬誤不復可言矣拉使與議殆以箝其口耳各邊總兵掛將軍印奉 制敕得專生殺之柄宜非他官之所當先今朝鮮國王咨文惟咨遼東總兵官是巳律中所謂總兵官葢指掛印征進者若京師六軍總於天子非臣下所得而專制也此皆故事之因時而異者然一成而不可變矣

  蘇州自漢歷唐其賦皆輕宋元豊間為斛者止三十四萬九千有奇元雖互有增損亦不相遠至我 朝止增崇明一縣耳其賦加至二百六十二萬五千九百三十五石地非加闢於前穀非倍收於昔特以國初籍入偽吳張士誠義兵頭目之田及撥賜功臣與夫豪強兼併沒入者悉依租科 故官田每畝有九斗八斗七斗之額吳民世受其患洪武間運糧不遠故耗輕易舉永樂中建都北平漕運轉輸始倍其耗由是民不堪命逋負死亡者多矣 宣宗明燭是弊 詔官田减稅三分時格於國用不足之議事遂不行郡守况鍾抗章上請得遵 優旨共减稅糧七十二萬餘石又得廵撫周文襄公存卹惠飬二十餘年歲豊人和汔可小康自後水旱相仍無歲無之加以運漕虧折賠貱不訾民復困瘁况沿江傍湖圍分時多積水數年不畊不穫而小民破家鬻子歲償官稅者類皆重額之田此吳民積久之患也

  京師鉅剎大興隆大隆福二寺為 朝廷香火院餘有賜額者皆中官所建寺必有僧官主之中官公出必於其寺休憇巧宦者率預結僧官俟其出則往見之有所請託結納皆僧官為之關節近時大臣多與僧官交歡者以此京衛武學之東智化寺太監許安輩以奉王振香火者天順間主之者僧官然勝讀書觧文事時閻禹錫以 國子監丞掌武學事勝則往拜焉禹錫托故不見他日饋茶餅郤之以詩投贈又郤之終始不與往還禹錫可謂剛介之士其賢於人遠矣

  湯都指揮胤績慱學疆記議論英發為詩文亦雄徤有氣然性傲妄眼空時輩於朝士有一日之長輒以賢弟賢姪呼之人多不堪以其有時名不較也成化初言者以將材薦有才兼文武可當一面之語戲者以湯一面名之陜西孤山頗號險要適參將員缺兵部以胤績舉充即鎮未久有故人來謁呼酒共飲適報虜數騎薄城下胤績語故人云先生姑自酌吾往生擒胡雛來與觀也方出城未遠有胡伏溝中一箭中咽而斃人又名之曰湯一箭云此可以為將官夸大輕率之戒

  御史職司風紀中書舍人供奉絲綸其任皆不薄也名器之輕重衣冠之榮玷則繫其人焉近時一進士 素出入閣老萬公之門得改翰林庶吉士萬病陰痿吉士自譽善醫具藥瀋為洗之因得為御史翌聖夫人之姪季通以門蔭官中舍一同寮濟寧人與通友善嘗得歸省以篋寄通所封鐍甚固夫人素諳世故命啟視之其人固辭夫人不許乃強啟之一篋有舊衣數件其下皆書籍一篋舊衣下皆土墼夫人大怒曰他日欲誣我家耶命歐之通跪請乃令自擔其二篋去時人為之語曰洗鳥御史挑土中書一時同官者氣為沮喪其辱敗士風甚矣

  文莊葉公廵撫兩廣時素與丘內翰仲深不合丘每投間毀之庚辰進士廣西張某嘗短葉於丘丘因為先容進謁李文達言賊至城下葉猶詠詩不輟且殺無辜之民為功文達素知葉公默識而巳葢張某歸省時葉嘗知其不檢疏之由是致怨丘之不察也

  山西石州風俗凡男子未娶而死其父母俟鄉人有女死必求以配之議婚定禮納幣率如生者葬日亦復宴會親戚女死父母欲為贅婿禮亦如之

  三代至春秋時用兵率以車戰秦漢而後以騎兵為便故兵車之制車戰之法今皆不傳漢有武剛車晉有偏箱車然不過行載輜重止為營衛而巳其出擊仍以騎兵故能制勝唐房琯擊安祿山用春秋車戰之法卒以取敗葢春秋時敵國皆車戰又皆戰於平原廣野其兵將亦皆素練車戰之人故宜之琯以車祿山以騎時異勢殊故用有利鈍非車之罪也今中國擊胡欲用車戰此最不通時宜者廼者都御史李公賓亦以戰車為言兵部重違其請嘗令成造試之不欲顯言其非苐云備用而巳都御史王公越時提督京營或問戰車之名王云是名鷓鴣車葢謂鷓鴣啼行不得也李聞而恚之

  成化間漕河築隄一石中斷中有二人作男女交媾狀長僅三寸許手足肢軆皆分明若雕剝而成者高郵衛某指揮得之以獻平江伯陳公銳銳以為珍藏焉此等事雖善格物者莫能究其所以

  楊文貞公在內閣時夫人巳早世惟一婢侍巾櫛而巳一日中宮有喜慶文武大臣命婦皆朝賀   太后聞公無命婦令左右召其婢至則諸命婦巳退矣太后見其貌既不揚衣復儉陋命妃嬪重為梳整易內製首飾衣服而遣之且笑云此回楊先生不能認矣翌旦 命所司如制封之不為例其眷遇之隆如此聞此即南京太常少卿導之母也導字叔簡能詩文善談論以尚寶卿陞是官 【 文徵明云文貞薨世時 夫人猶在且不聞有封 之說或他日以導推恩容或有之 粲按文貞元 嚴夫人繼郭夫人即此婢也 朝廷特降制封之其制詞載在文貞續集附錄內安得云無此說也衡山公一時偶未之考耳】

  詩螮蝀在東釋者以為天地之淫氣或以為日光射雨氣而成然今人露置酒醬於庭見虹則急掩盖之不爾則致消耗相傳虹能食此嘗聞廣西杜監生云其家舍旁眢井時時出虹叔父頗徤狠率僮掘之深丈餘見一肉塊大如釜無首尾蝡蝡而動欲煮之家人不可乃舉而投水中自是此處不復出虹矣虹蜺螮蝀字皆從虫古人制字必有所見又虹字北方人讀作岡去聲今吳中名鞭撻痕亦用此音其即此字耶

  元起朔漠建都北平漕渠不通江淮至元初糧道自淛西涉江入淮由黃河逆水至中灤旱站陸運至淇門入御河中灤即今開封府封丘縣池淇門今属大名府濬縣乃淇水入御河之處即枋頭也去中灤旱站一百八十餘里自黃河逆水至中灤自中灤陸運至淇門其難葢不可言况運粟不多不足以供京邑之用於是遂有海運之舉然海道風濤不測損失頗多故又自任城開河分汶水西北至湏城之安民山入清濟故瀆通江淮漕經東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接運至京任城今之濟寧州也湏城今之東 平州也其後海口沙壅又自東河陸運二百餘里至臨清始入御河其難尤不可言時有韓仲暉邊源輩各出巳見相繼建言乃自安民山開河直抵臨清屬于御河而江淮之漕始通矣然當時河道初開不甚深濶水亦微細不能負重載所以又有會通河 許一百五十料船行之禁海運之初歲止得米四萬六千餘石其後歲或至三百餘萬石會通河所運之米每歲不過數十萬石終元之世海運不罷

  國初定鼎金陵惟遼東邊餉則用海運其時會通河尚通今濟寧在城閘北岸見有洪武三年曉喻往來船隻不得擠塞閘口石碣在至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過安上湖而會通河遂淤自是江淮舟船始不至御河矣永樂間肇造北京糧通由江入淮由淮入黃河水運至陽武發河南山西二布政司丁夫旱路般運至衛輝上船由御河水運至北京亦不可謂不難矣後得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建言工部尚書宋禮等提督始開鑿會通河潘之建言止為濟寧州往北旱站逓運軍需等項艱苦欲開此河以省民力耳初未嘗言開此漕運也河成宋尚書建言始從會通河漕運而海運於是乎罷當會通河漕運之初又得平江伯陳瑄於凡河道事宜莫不整頓所以至今京儲充美不至缺乏者會通河之力開鑿經理以底於成者斯又數君子之力也此□□部侍郎三原王公恕漕河通志節其要語□

  京師多尼寺惟英國公宅東一區乃其家退間姬妾出家處門禁嚴慎人不敢入餘皆不然然有忌人知者有不忌者不忌者君子慎嫌疑固不入忌者有奇禍决不可入天順間常熟一會試舉人出游七日不返莫知所之乃入一尼寺被留每旦尼即鐍戶而出至暮潛携酒殽歸故人無知者一日生自懼乃踰垣而出出則臞然一軀矣又聞永樂間有巧工修尼寺得纏騣帽於承塵上帽有水晶纓珠工取珠賣於市主家識而執之問其所從來工以實對始知此少年竊入尼室遂死於欲屍不可出乃肢觧之埋墻下法司奏抵尼極刑而毀其寺今宮墻東北草塲云是其廢址也

  永樂間敕遣大臣分行各處凡民間子弟年二十以上爽徤者皆選取以備侍衛頗被騷擾其軍悉隸府軍前衛數至二萬有餘立千戶所二十五領之年至六十驗有老疾實狀兵部奏請疏放仍於本州縣照名選補成化間尚書余公議欲再為差官點選時當選處多饑饉職方郎中劉大夏與予力沮之余不能奪其議遂寢

  成化辛丑歲西胡撒馬兒罕進二獅子至嘉峪關奏乞遣大臣迎接沿途撥軍護送事下兵部予謂進貢禮部事兵部不過行文撥軍護送而巳時河間陳公鉞為尚書必欲為覆奏予草奏大畧言獅子固是奇獸然在郊廟不可以為犧牲在乘輿不可以備驂服盖無用之物不宜受且引珍禽奇獸不育中國不貴異物賤用物等語為律力言當郤之如或閔其重譯而來嘉其奉藩之謹則當聽其自至斯盡進貢之禮若遣大臣迎接是求之也古者天王求車求金於諸侯春秋譏之况以中國萬乘之尊而求異物於外夷寧不貽笑於天下後世陳公覽之恐拂 上意乃咨禮部時則四川周公為尚書亦言不當遣官迎接事遂寢而遣中官迎至其狀只如黃狗但頭大尾長頭尾各有髵耳初無大異輟耕錄所言皆妄也每一獅日食活羊一羫醋密酪各一瓶飬獅子人俱授以官光祿日給酒飯所費無筭在廷無一人悟獅子在山藪時何人調密醋酪以飼之盖胡人故為此以愚弄中國耳

  莊子言即且甘帶即且蜈蚣帶蛇也初不知甘之之義後聞崑山士子讀書景德寺中嘗見一蛇出游忽有蜈蚣躍至   循脊而前至其首蛇遂伸直不動蜈蚣以左右鬚入蛇兩鼻孔久之而出蜈蚣既去蛇巳死矣始知所謂甘者甘其味也聞蜈蚣過蝸篆即不能行葢物各有所制如海東青鷙禽也而獨畏燕象猛獸也而獨畏鼠其理亦然

  本朝子為母服斬衰三年嫂叔之服小功皆所謂緣人情而為之者也然韓退之幼育於嫂嘗為制服而程子於嫂叔無服亦嘗言後聖有作雖制服可也母服斬衰則以儒臣羣議不合 高皇斷自宸衷曰禮樂自天子出此禮當自我始

  北方老嫗八九十歲以上齒落更生者能於暮夜出外食人嬰兒名秋姑予自幼聞之不信同寮鄒繼芳郎中云歷城民油張家一嫗嘗如此其家鎖閉室中鄒非妄人也秋北人讀如蒭酒之篘

  永樂三年 命翰林學士解縉等選新進士才質英敏者就文淵閣讀書時與選者脩撰曾棨編脩周述周孟簡庶吉士楊相劉子欽彭汝器王英王直余鼎章敞王訓柴廣敬王道熊直陳敬宗沈昇洪順章朴余學夔羅汝敬盧翰湯流李時勉段民倪維哲袁添祥吳紳楊勉二十八人時周忱自陳年少願進學 文皇喜曰有志之士命增為二十九人名庶吉士聞洪武壬子歲嘗選會試士十八人授編脩等職讀書文華堂後又選進士為庶吉士分置近侍諸署若解縉為中書庶吉士是也而專置之翰林則始於此

  天順間文臣閣老李文達公賢武臣錦衣衛指揮門達最得君而達尤聲勢隆赫傾動中外嘗忌李出巳上欲乘隙間之有軍匠楊暄者以工彩漆著名于時一日疏達不法事以聞達因愬於 上云此李賢嗾之也知 上必親鞫密召睻囑之暄懼死陽承順惟謹 上果鞫於內苑山子下暄以實對云事非由賢門達囑臣誣賢臣與賢素不識不敢枉也達由是寵衰而禍作矣古人謂無好人三字非有德者之言觀此可知

  童庶子緣京師人善謔談嘗撰一事云元世祖既主中華令華人皆辮髮縋髻胡服嘗視太學見塑先師孔子及四配十哲像皆冠冕章服命有司作縋髻胡服以易之子路不平塑於上帝帝曰汝何不識時勢自盤古以來歷代帝皇下至庶人皆穪我曰天今名我曰騰吉理只得應他盖今人是他時勢不得不然且湏耐心守待必有一日復舊也此即天定亦能勝人之意可謂善謔者矣

  行人司行人初置三百六十員今存三十六員葢國初諸司官不差出凡有事率差行人永樂中减革行人員數諸司公務差本衙門官出辦行人非冊封 親王使外國賫捧 詔書之類不差然當時進士除行人者九年才得陞六品官人多不樂今九年得陞各部員外郎三年得選任御史行人頓為增重於前舊嘗為之語云非進士不除非王命不差非餽贐不去其濫可知今 朝廷重之人各自重無此風矣

  秋官屠郎中之妻無子而妬懼其夫置妾常為贗娠以沮之一年果娠彌月而產則一胞為鳥卵者四十餘破之中有血水而巳項尚書之女無夫而娠家人恐其彰醜飲以冷藥敗其胎竟不効及期而產一胞數蛇遂驚死皆不知其何所感也

  孫狀元賢赴會試途中投宿一民家主人敬禮甚隆飲食一呼而且賢疑其家有他會問之主人云昨夜夢狀元至故治具以俟今日公至應此夢無疑矣賢竊自喜至期下第而歸後一科果狀元及第雍御史泰未第時嘗自金陵還陜西道經鳳陽投宿一老嫗家問知是舉子喜云昨夜夢有御史過吾家子其人耶雍後以進士令吳被召為御史陸參政孟昭未第時夫人夢得官參政後果不爽觀此則人之出處信有前定非偶然也

  錢原漙學士回自謫所道江西布政使翁公世資作詩送之序云天順間先生嘗謂兵部尚書陳汝言曰方今論功行賞殆無虛日而母后徽號未加得非闕典與汝言即以先生之言入奏 英宗大加稱賞隨付史氏以行歲甲申 英廟上賓先生遂為權貴所擠而有順德之行 皇上一日御經筵閱講臣獨以先生不在為問遂下吏部召還復舊官予嘗以是質之內閣供奉謝伯寬云歲甲申以下一段失實盖原溥嘗在內書堂教書今之近侍若懷恩輩皆多出其講下其出以附王倫其入以懷公之力也

  本朝文臣封伯爵者洪武中中書左丞相汪廣洋封忠勤伯弘文舘學士劉基封誠意伯正統中兵部尚書王驥封靖遠伯天順中都察院副都御史徐有貞封武功伯鴻臚寺卿楊善封興濟伯成化間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越封威寧伯廣洋後坐累有貞越不久革爵謫遠地基善革於身後子孫世祿驥一人而巳

  本朝軍衛舊無學今天下衛所凡與府州縣同治一城者官軍子弟皆附其學食廩歲貢與民生同軍衛獨治一城無學可附者皆立衛學宣德十年從兵部尚書徐琦之請也其制學官教授一員訓導二員武官子弟曰武生軍中俊秀曰軍生衛學之有歲貢始於成化二年五月從少保李公賢之請也其制每二歲貢一人平時不給廩食至期以先入學者從提學御史試而充之

  為人上者言動不可不謹否則下人承譌踵誤不勝其弊矣丁酉歲予有考校之役至遷安適同年劉御史廷珪按其地遣人招飲予戲語云饌有驢板賜即赴葢京師朋輩相戲各有指斥風土所諱以為詬者如蘇淛云塩豆江西云蠟雞湖廣云乾魚之類是巳河南人諱偷驢廷珪河南衛輝人而舊傳有西風一陣板膓香之句故以戲之日暮歸縣官率吏人捧熟饌以進問之云聞公嗜驢板膓故以奉也予以實告而遣之既而自悔自是不敢戲言

  嘗登嶧山山僧作水飯為供食一蔬味佳問之云張留兒菜令採觀之乃為陸也餘姚人每言其鄉水族有彈塗味甚美詳問其狀乃吾鄉所謂望潮郎耳此物吾鄉極貧者亦不食彼以為珍味商陸在吾鄉牛羊亦不食彼以為旨蓄正猶河豚在吳中為珍異直沽漁人刳其肝而棄之鰣魚尤吳人所珍而江西人以為瘟魚不食世之遇不遇豈惟人為然夫物則亦有然者矣 【 仲裘聞張留乃樟柳也】

  兵部侍郎王偉先任職方郎中用少保于公薦升是職未幾伺于公過誤密奏之 景皇帝信任于公方專召入以偉奏授之公叩頭謝罪上曰吾自知卿卿勿憾也公既出偉下堂迎問曰今日聖諭為何公曰姑入語之既入復請乃笑曰老夫有不是處賢弟當面言之未敢不從也何忍至此乃出奏示之偉局蹐無地君臣相與如此誰得而間之此于公所以得成安社稷之功也

  常朝諸司奏事御前事當准行者 上以是字荅之成化十六七年間 上病舌澁每荅是字苦之鴻臚卿施純彥厚揣知之陰獻計於近侍云是字不便請以照例字易之 上得此甚喜問計所出近侍以純對由是得拜禮部侍郎掌寺事尋陞尚書加太子少保純京師人成化丙戌進士長軀偉幹音吐洪亮初任戶科給事中遷鴻臚少卿未二十年驟陞至此可謂際遇之隆矣人有為之語云兩字得尚書何用萬言書

  天順間鄉人陳錡鼎夫為職方郎中嘗談及時事云近得葉與中奏保廵按廣西御史吳禎廵撫其地時葉公總督廣東西軍務舉禎欲分任其責也因問禎之為人鼎夫云一利口耳與中以誠待物宜有此舉異日必為此人累也予竊記之後禎得位結搆廣人百計謗葉李閣老惑之時因言官嘗薦葉入朝僅移節宣府而禎不久亦敗矣予於是服鼎夫之先見云近聞于少保薦王偉為侍郎時為狀元嘗密言其非所宜薦然疏巳入矣既而于公有不愜意時每自嘆云先見不如商大朴大朴商公舊字也

  夷人黨護族類固其習性同然而回回尤甚嘗聞景泰間京師隆福寺落成縱民入觀寺僧方集殿上一回回忽持斧上殿殺僧二人傷者二三人即時執送法司鞫問云見寺中新作輪藏其下推轉者皆刻我教門人像憫其經年推運辛苦是以讐而殺之無別故也奏 上命斬於市予謂斯人之冒犯刑辟固出至愚然其義氣所發雖死不顧中國之人一遇利害至有擠其同類以自全者較之斯人之激於義而蔽於愚其可哀憐也哉

  陳祭酒詢字汝同松江人善飲酒酒酣耳熱胸中有不平事每對客發之人有過面語之不少貸也在翰林時嘗忤權貴出為安陸知州同寮餞之或倡為酒令各用二字分合以韻相恊以詩書一句終之陳學士循云轟字三箇車余斗字成斜車車車遠上寒山石徑斜高學士穀云品字三箇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勸君更盡一盃酒陳云矗字三箇直黑出字成黜直直焉往而不三黜

  嘗聞河內縣丞韓肇云一人病耳癢命鑷工爬剔之耳中出彩帛碎屑終亦無恙予不之信也近尚書淶水張公患瘡在告予往問候云一日間坐忽臀肉作癢搔之覺有物在指下摘之抽出肉紅一線五六寸初疑是觔詳視之實線也方怪之俄而覺痛瘡遂作矣即此推之則耳中碎帛亦或不誣此皆理之不可曉者

  永樂五年會議北京合用糧餉雖本處歲有徵稅及屯田子粒并黃河一路漕運然未能周急必藉海運然後足用見在海船數少每歲裝運不過五六十萬石且未設衙門專領事不歸一莫若於蘇州之太倉專設海道都漕運使司設左右運使各一員從二品同知二員從三品副使四員從四品經歷司照磨所品級官吏俱照布政司例本司堂上官於文武中擇公勤廉幹者以充其職行移與布政司同各處衛所見有海船并出海官軍俱屬提調以時點檢如法整治奏上 太宗有再議之旨遂不行

  菘菜北方種之初年半為蕪菁二年菘種都絕蕪菁南方種之亦然盖菘之不生北土猶橘之變於淮北也此說見蘇州志按菘菜即白菜今京師每秋末比屋醃藏以禦冬其名箭榦者不亞蘇州所產聞之老者云永樂間南方花木蔬菜種之皆不發生發生者亦不盛近來南方蔬菜無一不有非復昔時矣橘不踰淮貉不踰汶雊鵒不踰濟此成說也今吳菘之盛生干燕不復變而為蕪菁豈在昔未得種藝之法而今得之邪抑亦氣運之變物類隨之而美邪將非橘柚之可比邪

  東里楊先生嘗見崑山屈昉送行詩有佳句默識其名一日知崑山縣羅永年以事上京投謁東里問崑山有屈昉何如人永年茫然無以對東里云此人尚不知耶永年慚赧而退及還任乃求昉識之未幾有 詔舉經明行脩之士永年乃以昉應 詔除南海縣丞卒官前輩留心人物如此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建昌府督刊知事毛禎

  督寫檢校季士俊

  對讀教授徐文淵

  訓導陸勝宗